[后世纪念]
历史评价
南宋词人张炎《词源》:吴梦窗词,如七宝楼台,眩人眼目,碎拆下来,不成片段。
南宋词人尹焕《花庵词选引》:求词于吾宋者,前有清真(周邦彦),后有梦窗。此非焕之言,四海之公言也。
南宋词人沈义父:梦窗深得清真之妙,其失在用事下语大晦处,人不可晓。
清代词人朱彝尊:词莫善于姜夔,宗之者张辑、卢祖皋、史达祖、吴文英、蒋捷、王沂孙、张炎、周密、陈允平、张翥、杨基,皆具夔之一体。
清代诗人周焯《倚琴楼词话》:若专事雕琢,未免涩晦,徒费心血而已,法梦窗者多膺斯病,不知梦窗才气过人,决不为累,然玉田尤时病之,故堆砌雕琢,填词者切不可犯。
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:词家之有文英,亦如诗家之有李商隐。
清代词人周济《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》:梦窗奇思壮采,腾天潜渊,反南宋之清泚,为北宋之秾挚。梦窗立意高,取径远,皆非馀子所及。
清代词人孙麟趾《词迳》:梦窗足医滑易之病,不善学者便流于晦。余谓词中有梦窗,犹诗中之有李长吉,篇篇长吉,闻者生厌,篇篇梦窗,亦难悦目……石以皱为贵,能皱必无滑易之病,梦窗最善此。
清代书法家周尔墉《绝妙好词》:于逼塞中见空灵,于浑朴中见勾勒,于刻画中见天然,读梦窗词当于此着眼。
清代词论家陈廷焯《白雨斋词话》:梦窗在南宋,自推大家。惟千古论梦窗者,多失之诬……其实梦窗才情超逸,何尝沉晦。梦窗长处,正在超逸之中,见沉郁之意,所以异於刘、蒋辈,乌得转以此为梦窗病。梦窗精於造句,超逸处则仙骨珊珊,洗脱凡艳。幽索处,则孤怀耿为,别缔古欢。
清末文学家张祥龄《词论》:词至白石,疏宕极矣。梦窗辈起,以密丽争之。至梦窗而密丽又尽矣,白石以疏宕争之。三王之道若循环,皆图自树之方,非有优劣。
清末民国词人蒋兆兰《词说》:继清真而起者,厥惟梦窗,莫思壮采,绵丽沉警,适与玉田生清空之说相反。玉田生称其‘何处合成愁’篇,疏快不质实。其实梦窗佳处,正在丽密,疏快非其本色也。
清末民国词人况周颐《蕙风词话》:近人学梦窗,辄从密处入手。梦窗密处,能令无数丽字,一一生动飞舞,如万花为春,非若琱蹙绣,毫无生气也。如何能有魄力,唯厚乃有魄力。梦窗密处易学,厚处难学。“心事称吴妆晕红。”七字兼情意、妆束、容色。梦窗密处如此等句,或者后人尚能勉强学到。欲学梦窗之致密,先学梦窗之沉著。即致密、即沉著。非出乎致密之外,超乎致密之上,别有沉著之一境也。梦窗与苏辛二公,实殊流而同源。其所为不同,则梦窗致密其外耳。其至高至精处,虽拟议形容之,未易得其神似。颖慧之士,束发操觚,勿轻言学梦窗也。
清末民国诗人陈锐《词比自序》:大抵词自五季以降,以耆卿为先圣,美成为先师。白石道人崛起南渡之余,明心见性,居然成佛作祖;而四明吴君特以其轶才,贯串百氏,蔚为大宗,令人有观止之叹。《褒碧斋词话》:白石拟稼轩之豪快,而结体于虚。梦窗变美成之面貌,而炼响于实。南渡以来,双峰并峙,如盛唐之有李、杜矣,顾词人领袖必不相轻。
清末民国词论家杨铁夫《吴梦窗词笺释》:梦窗诸词,无不脉络贯通,前后照应,法密而意串,语卓而律精。而玉田七宝楼台之说,真矮人观剧矣。
清末民国词人陈洵《海绡说词》:清真不肯附和祥瑞,梦窗不肯攀援藩邸,襟度既同,自然玄契。诗云:“惟其有之,是以似之。”
清末民国词人张尔田《与龙榆生论词书》:以梦窗词实以清真为骨,以词藻掩过之,不使自露,此是技术上一种狡狯法,最不易学,亦不必学。
清末民国诗人钱振鍠《羞语》:玉田云:“词要清空,不要质实。清空则古雅,质实则凝涩晦昧。白石词,如野云孤飞,去留无迹。梦窗词如七宝楼台,眩人眼目,碎拆下来,不成片段。此清空、质实之说。”案玉田语竟无是处。质直亦是好处,从来质实文字安有凝涩晦昧者乎?不曰绛云在霄,而曰野云孤飞,寒俭之至。七宝楼台非质实之谓也,且何故拆下?梦窗自拆耶,他人拆耶?若系自拆,原不算楼台,若他人拆,于梦窗何与!惟其以涩昧指目梦窗,则不谬耳!
中国近现代词人夏敬观《蕙风词话诠评》:梦窗学清真者,清真乃真能不琢,梦窗固有琢之太过者。南宋清空一派,用此勾勒法为多。用之无不得当者,南宋名家是。乾嘉时词,号称学稼轩、白石、玉田,往往满纸皆此等呼唤字,不问其得当与否,遂成滑调一派。吴梦窗于此等处多换以实字,玉田讥为七宝楼台,拆下不成片段,以为质实,则凝涩晦昧。其实两种皆北宋人法,读周清真词便知之。清真非不用虚字勾勒,但可不用者即不用,其不用虚字,而用实字或静辞,以为转接提顿者,即文章之潜气内转法。今人以清真、梦窗为涩调一派,梦窗过涩则有之,清真何尝涩耶。
清末民国学者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:梦窗砌字,玉田垒句,一雕琢,一敷衍。梦窗之词,吾得取其词中一语以评之,曰:“映梦窗,凌乱碧”。
中国近代诗人高旭《论词绝句三十首》(之二十五):梦窗才藻艳于霞,七宝楼台眼欲花。心赏苹洲渔笛谱,白莲花底思无涯。
中国近现代诗人吴庠《与夏瞿禅书》:居桓流览古今词刻,其守四声者,宋人如方千里、杨泽民、陈西麓、吴梦窗,皆能依清真四声……梦窗佳矣,然合四稿观之,究多费解语。昔人谓梦窗意为辞掩,不佞以为意之受累于辞,实词之受累于声。盖梦窗能知清真之词,不能知清真之词之声,所以清真一调两词,能自变通其声,而梦窗不能,其不能也,其不知也,惟有拘守而已。特其聪明过人,故伎俩较方、杨、陈三家为高耳。
清末民国词人周曾锦《卧庐词话》:《白石道人诗说》有云:“雕琢伤气”。予谓非第说诗而已。惟词亦然。梦窗诸公,恐正不免此。
清末民国戏曲理论家吴梅《乐府指迷释序》:近世学梦窗者,几半天下。 《词学通论》:梦窗词,以绵丽为尚,运意深远,用笔幽邃,炼字炼句,迥不犹人。貌观之,雕缋满眼,而实有灵气行乎其间。细心吟绎,觉味美于方回,引人入胜,既不病其晦涩,亦不见其堆垛。此与清真、梅溪、白石,并为词学之正宗。
中国近现代学者陈世宜《声执》:至全依四声,则除方千里和清真以外,梦窗填清真、白石自度之腔亦谨守之。故某人创调,其四声即应遵守某人。
中国近现代词人汪东《唐宋词选评》:梦窗学清真最似,可谓遗貌取神,其佳处殆不多让。然饾饤晦涩之病,即亦未能为讳也。梦窗以丽赡之才,吐沈雄之思,镂金错采,而其气不掩,尹惟晓拟之清真,正以其开阖顿挫,潜气内转,与美成同法,非谓貌似也。世人学梦窗者,但知撷取字面,雕缋满纸,生意索然。矫枉过正,则有或欲并梦窗而废之,斯为两失矣。玉田专主清空,故仅举《唐多令》一首,以为集中如是者不多。其实读梦窗词,须于秾采中求其空灵之迹。兹所选录,皆情辞相副,丽内有则,绝无过晦之病,庶几使读者知惟晓之果为公言,而玉田所称,犹有未尽也。
中国近现代文学家胡适《评唐宋词人》:清朝词人之中,张惠言不喜梦窗;周济却把梦窗抬得很高,列为宋四大家之一。近年的词人多中梦窗之毒,没有情感,没有意境,只在套语和古典中讨生活。所以我选他的词,特别加严,只取了一首最本色的。
清末民国词人蔡桢《柯亭论词》:北宋如屯田、方回、清真、雅言诸家,南宋如白石、梅溪、梦窗、草窗、玉田诸家,大都妙解音律,所为词,声文并茂。《乐府指迷笺释》:梦窗词,绵密妍练,运用丽字,如数家珍。
中国近现代词学家赵尊岳《珍重阁词话》:梦窗之炼字,在炼形容事物之字,有时从苍劲中锤炼得之,有时从艳冶中锤炼得之,有时从明媚中锤炼得之,各极其胜。然苍劲者难,雕琢者易。
中国近现代词学家夏承焘《吴梦窗词笺释序》:宋词以梦窗为最难治。其才秀人微,行事不彰,一也。隐辞幽思,陈喻多歧,二也。
民国小说家闻野鹤《怬簃词话》:自乐笑翁有“姜白石如野云孤飞”一语,于是论词者竞尊石帚,而梦窗则竟折抑矣。要知‘清空’‘质实’云者,不徒以面目判也。石帚天分孤高,洞晓声律,其学自宜迈人。所谓‘清空’者,犹不过其面目耳。若梦窗则作词浑厚,遣词周密,若天孙锦裳,异光耀目,无丝缕俗韵,特学者每以蕴意深邃为憾,于是有以凝滞诮之者矣,要之皆非本也。且所谓‘金碧楼台,拆散下来,不成片段’者,此语尤未能适当。词如人体然,完好无恙,则神采奕奕,使从而支解焉,则臭腐随之矣。以其臭腐,遂亦谓人体不善耶。试以姜白石之野云拆之,亦未审其果成何片段也。嗟乎,惟其不能成片段,益足见构造之者之苦心。且楼台自楼台,亦正无烦于拆散。而乐笑翁乃以此抑梦窗,真冤煞矣。
中国近现代词学家唐圭璋《评〈人间词话〉》:南宋诸家如梦窗、梅溪、草窗、玉田、碧山各有艺术特色,亦不应一概抹杀。王氏谓梦窗“映梦窗凌乱碧”、谓玉田“玉老田荒”,攻其一端,不及其余,尤非实事求是之道。
中国近现代学者薛砺若《宋词作风的时间分剖》:继姜史之后,略为晚出的吴文英,又为此派人添了一个异样的色彩。他是姜夔时期一贯下来的一个小小的旁枝,一个奇特的结晶,他的作风亦如姜史之雅正,而更要来得古典,更要来得温丽,他将姜史的风调,披上一层北宋缙绅阶级(晏欧等)诗歌的神貌,于是由周邦彦派以来的词风,至此乃成一个凝固的躯壳,一个唯一的典型作品了。崇拜他的人,至称之为‘前有清真,后有梦窗’,而列为两宋词坛中最大的两个巨头。
中国近现代诗人钱仲联:笺诗难,笺词尤难,笺梦窗之词难上加难。